喬安娜一哭, 史蒂夫就有些心軟了。更何況喬安娜還是抱著脖子淒淒慘慘地哭，饒是史蒂夫再怎麽意志堅定，這會兒也說不出勸說的話來了。他甚至已經開始思考是不是應當由娜塔莎來勸說喬安娜了。倒不是說娜塔莎真就比他會勸人，但史蒂夫打心眼裏覺得至少娜塔莎在面對喬安娜的時候比他心腸來得堅硬。很多時候，尤其是在勸人做出正確抉擇的時候, 堅定的意志比什麽都有用。因為正確的選擇往往是痛苦且困難的。

這一點, 史蒂夫一直都知道。

史蒂夫的手輕輕地撫在喬安娜的背上。他覺得事情比他想象的來得困難。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世界就給了他一個大難題。

但事實上，史蒂夫想象中的這個大難題並沒有真實地降臨在他眼前, 或者說, 它只是虛晃了一下, 給史蒂夫露了一下衣角片兒, 便轉身走掉了。

喬安娜嚶嚶嚶了十來分鐘, 就止住了哭泣。比起昨晚她的表現來, 今早的喬安娜表現得堅強得多。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直起身子來, 半啞著嗓子問道：“那……我該什麽時候走？”

“什麽？”喬安娜的聲音低啞, 史蒂夫以為自己聽錯了。

喬安娜皺著眉清了清嗓子：“我是說，我該什麽時候去洛杉磯？”

史蒂夫沒想到喬安娜壓根就不用他勸，自己就哭出了正確的決斷來, 一時間，他對喬安娜充滿了愛憐。有了這份愛憐, 史蒂夫驚訝地發現, 他比剛才更加不舍得喬安娜一個人前往洛杉磯。他緊握住喬安娜的手, 沒能說出話來。

史蒂夫低著頭的模樣看得喬安娜一陣心疼。剛剛還哭哭啼啼的喬安娜，這會兒把眼淚一抹，反而安慰起史蒂夫來了：“我確實不想去洛杉磯，我也知道你不想我去洛杉磯。但是，史蒂夫，我不傻，我知道什麽選擇對我而言是最好的。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不是因為賭氣才答應去洛杉磯的。”

史蒂夫說不出話，只是緊緊地握著喬安娜的手，像是一個小男孩握著他最心愛的女孩的衣袖。

喬安娜反手拍了拍史蒂夫的手背。她本就是一個沒怎麽幹過氣力活的人，因此一雙手還保持著少女般的柔軟和細膩。她輕拍著史蒂夫，動作溫柔得像是吹開凍湖的第一縷春風。

史蒂夫擡起頭來，沖著喬安娜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喬安娜有點不好意思，只得再問了一遍：“那……我應該什麽時候出發啊？”

說起了正事，史蒂夫又立刻認真了起來：“娜塔莎的意見是今天晚上行動。我也覺得這樣的安排比較合適。”

“今天晚上？”喬安娜確實沒料到他們將時間安排得如此緊促，這安排頗有一種“再不走你就別想走了”的恐怖感。喬安娜覺得有點心驚，但想到有史蒂夫在她身邊，她又不禁安下心來：“今天晚上就走？那……機票買了麽？”

史蒂夫搖了搖頭：“不坐飛機，開車過去。”

“開……開車？你是說，打算……自己開車橫跨美洲大陸，從華盛頓到洛杉磯。而且是……準備夜裏出發？”

史蒂夫點了點頭：“怎麽了？”

“我討厭開夜車。”喬安娜皺起眉頭。

史蒂夫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喬安娜的發梢：“別擔心，有我們。”

他說，有我們。

而不是，有我。

喬安娜一聽這句安慰，瞬間就明白了，這趟遷徙之旅並不是只有她和史蒂夫。於是乎，那句“我反正不開夜車”的任性話，喬安娜也就憋著沒說。

史蒂夫陪著喬安娜回了她在華盛頓的住處，然後簡單地收拾了行李，除了現金、幾件換洗的衣服以及幾份旅行裝的護膚品外，喬安娜並沒有收拾太多的東西。那小小的行囊，看上去很是輕便。與其說喬安娜是要遷徙到洛杉磯暫避風頭，倒不如說她是打算道洛杉磯游玩兩天。

娜塔莎在夜幕剛剛落下的時候，將那輛不起眼的黑色福特停在了約定好的地點。

史蒂夫一手提著喬安娜並不重的行囊，一手牽著對東部城市和史蒂夫依依不舍的喬安娜，沿著一條僻靜的小巷達到了約定地點。

娜塔莎靠在車門上，雙手環在胸前，遙遙地沖著史蒂夫和喬安娜露出一個笑容。

街燈蒙昧，娜塔莎向來又都維持著神秘冷艷的形象。遠遠的，喬安娜將娜塔莎唇角的笑看得並不那麽真切。在昏沈的光線下，冷清的空氣中，喬安娜恍惚有了一種要去和黑幫頭子交易的錯覺。這種錯覺讓她覺得有點可怕，但同時……又給她帶來了一絲莫名其妙的興奮感。

史蒂夫是個實誠人，當他們走到車跟前，和娜塔莎打過招呼後，他自然而然地松開了喬安娜的手，繞過車頭，準備坐上駕駛位。在他開來，熬夜開車這種苦活兒，是屬於男人的活兒。誰料他繞到車門邊，卻發現車門緊鎖。擡頭一瞧娜塔莎，卻只見娜塔莎一副“你他媽在逗我”的表情。

史蒂夫有點困惑地指了指車門把手：“開鎖啊？”

“開鎖幹嘛？讓你搶我的車？”娜塔莎恨鐵不成鋼地白了史蒂夫一眼，“別碰我的車！”

史蒂夫悻悻地讓開位置，回到了副駕門口。他剛拉開門，還沒來得及坐進去，就看見駕駛位上的娜塔莎扔了一個黑色的文件包在座位上，然後擡眼瞥了瞥史蒂夫：“楞著幹嘛？坐後面去！”

史蒂夫也不知道娜塔莎今天為什麽脾氣這麽沖，但他還是乖乖聽話，上了後面的座位，坐在喬安娜旁邊。

史蒂夫是個實誠人，但喬安娜不是啊！

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意識到娜塔莎是在給史蒂夫送助攻，呃……可能真實的情況是在給她送助攻。但不管怎麽說，喬安娜都發自內心地想誇娜塔莎一句“幹得漂亮！”

她彎起眉眼，沖著後視鏡裏的娜塔莎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娜塔莎飛快地沖她眨了個眼，然後一臉冷漠地發動了汽車。

一路上，史蒂夫也不知道娜塔莎今天怎麽突然進入了“生人勿近”的狀態，隨意和娜塔莎搭了幾句話但都只得到不鹹不淡的回答後，史蒂夫只能和喬安娜聊起天來。

平心而論，有個靠譜的司機在前面專心致志的開車，後座上的小情侶只要別幹出太出格的事兒，膩歪兩句也是很正常的事。

無奈史蒂夫是個薄臉皮，和喬安娜聊了兩句有的沒的，也就沒好意思當著娜塔莎的面繼續聊下去。

夜幕完全籠罩了下來。娜塔莎駕駛著黑色的寶馬駛上了洲際公路。車外一片漆黑，唯有車燈照亮著前方一小片區域。

喬安娜坐在史蒂夫的身邊，靜靜地看著車窗外的黑暗。她突然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此時何時的迷茫感。回想過去一年的種種。

被寇森拉入行動計劃，和史蒂夫結識，碰巧救了托尼，波士頓遇襲，被調到華盛頓總部，和史蒂夫相戀，莫名其妙地丟了工作，以及……失去了她的哈莉。

此前種種，這會兒回憶起來，都像是一場夢境。

原來，普通人和超級英雄之間的距離是這樣遠，但又……近得讓人不寒而栗。

喬安娜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將腦袋靠在史蒂夫的肩頭。

史蒂夫攬住喬安娜的身子，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道：“要是覺得累了，就睡一會兒。”

喬安娜一邊說著“不用”，一邊卻不受控制地慢慢合上了眼。

大約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一直在前方沈默不語的娜塔莎擡眼看了看後視鏡：“睡著了？”

史蒂夫低頭瞧了瞧喬安娜的臉：“嗯。睡著了。”

娜塔莎不知為何嘆了口氣，活動了一下肩膀後，換了個懶散的姿勢，單手掌住方向盤：“我讓你坐後面是想給你制造一點機會增進感情的。隊長，你可真是……令人失望。”

史蒂夫不理會娜塔莎語氣裏打趣：“娜塔莎，你做任何事都是有緣由的。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相信你只是為了讓我和喬安娜在後座上聊天談心吧？”

娜塔莎沒有立刻接話，只是沈默地開著車。她安靜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只是覺得這樣對你們來說是最好的。畢竟喬安娜去了洛杉磯，你們就沒這麽多機會了。”

史蒂夫皺起了眉頭：“你這話什麽意思？”

娜塔莎從後視鏡裏看了史蒂夫一眼，卻沒有回答。

“即使喬安娜去了洛杉磯，也並不代表我們需要斷了和她的所有聯系。不是麽？你們該不會以為，把她放到洛杉磯不管不問，那些人就會放過她吧？”

“不，當然不是。”娜塔莎又瞧了瞧史蒂夫，昏暗的車內，史蒂夫的眼睛依然顯得格外有神，“只是……我找到那些資料了。”

史蒂夫一聽這話，頓時就安靜了。

“九頭蛇把資料藏得很深，很抱歉我沒有找到所有的備份，但是我弄到了一部分。如果你鐵了心打算找他的話，我也只能幫你幫到這個地步了。”娜塔莎的語氣裏透著一股奇怪的矛盾感，“但是，史蒂夫，你得考慮清楚。為了你自己，也為了喬安娜。”

“喬安娜和這事兒沒關系。”

“恕我直言，你如果真要去找他的話，你就沒辦法守在喬安娜身邊。隊長，這世界上很多問題看上去很覆雜，但其實很好解。真正難以解決的，永遠都是二選一的問題。因為所有的問題到了最後，都是二選一。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史蒂夫輕輕握著喬安娜的手，沒有作聲。

“我知道我說的這些話聽上去好像是在勸你和喬安娜分手，但是隊長，你我都清楚，喬安娜再怎麽能說會道，都是個沒有自保能力的普通人。我們誰也無法保證，九頭蛇只是掌控了神盾局而已，但如果你要去找那個人，九頭蛇一定會想盡辦法來阻止你。因為他知道太多的秘密。你想救他，但九頭蛇卻想要他死。或許現在的九頭蛇沒辦法將你一舉擊潰，但是喬安娜呢？他們拿她也沒有辦法麽？”

史蒂夫的眉頭皺了起來，但他並沒有隨著娜塔莎的思路走：“娜塔莎，就算我不去找他。九頭蛇也不會放過我。所以，你的邏輯，說不通。”

“不，隊長。我們都知道我的推論是正確的。事有輕重緩急，如果你對他們的威脅暫時不夠大，他們也不會冒險一搏的。”

“你這不是在勸我和喬安娜保持距離，而是在勸我放棄他。”史蒂夫眼睛亮亮的，仿佛能看穿車外的茫茫的黑夜。

娜塔莎許久都沒有說話，只是不時地通過後視鏡觀察史蒂夫的臉色，最終，娜塔莎幽幽的說了一句：“但是你不會聽我的勸，對麽？”

史蒂夫握著喬安娜的手，沒有再說話。

娜塔莎的車開得既快又穩，不過第二天的晚上，三人便到達了洛杉磯。克洛伊·德克和路西法·莫寧斯塔都沒現身，而是派了一個名為梅茲的女人前來接應。

梅茲穿著一條皮褲，上半身套了一件抹胸背心，外掛了一件皮質外套。匆匆一瞥，還以為她是在街邊招攬生意的姑娘。然而，梅茲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卻像是有人欠了她人命一般，哪兒有一點想做成生意的模樣。

娜塔莎將車停好，回頭看了看後座的史蒂夫和喬安娜一眼。

車燈照在梅茲的臉上，她卻像是一點也不畏懼刺眼的強光一般，就那樣，掛著一絲似有似無的微笑，靜靜地看著車上的三人。饒是身邊再有史蒂夫相伴，喬安娜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史蒂夫拍了拍喬安娜的手背，沖兩人道：“你們在車上坐著，我去看看。”

喬安娜下意識地握緊了史蒂夫的手。娜塔莎見狀，開口道：“還是我去吧。”

史蒂夫按住了喬安娜的手，語氣嚴肅地道：“我去，娜塔莎你保護好喬安娜。”

娜塔莎略微思忖了一下，覺得由史蒂夫和對方接觸確實更為合適。萬一來者不善，史蒂夫脫身的能力遠比她高，而她坐在駕駛室，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帶著喬安娜離開現場。

史蒂夫再一次安撫了仍顯不安的喬安娜，然後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喬安娜瞧見史蒂夫走到車頭前方，車前燈的亮光將他挺拔的身影照得異常高大。他背對著喬安娜，站在車和梅茲中間。

那個笑容神秘詭異的美女，像是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見史蒂夫下了車，便沖他露出寒意森森的笑容。史蒂夫毫不畏懼，微微蹙眉，看著對方。

“你好，我想你就是梅茲了吧。我是史蒂夫·羅傑斯。”

梅茲微微一笑：“我開始還在想，能一拳揍暈路西法的人類會是什麽樣子。現在看來……”

梅茲像是打量食物一樣，將史蒂夫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還挺不錯嘛！”她抿了抿嘴唇，像是看見了一盤誘人的牛排放在她面前，“就是不知道在床|上的味道如何。”

喬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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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茲：啊啊啊！這個人類看上去好好吃！想吃！想吃！

喬安娜：老子還沒見過這樣當著面搶食的！娜塔莎！把槍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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